第(3/3)页 椰儿羞得低头不语,华能见左右无人,偷偷去拉她的手。椰儿偏不让,将手藏到袖口里去了,华能佯装生气,在她耳边低语:“你不让我碰你的手,我就捏你的脚。” 椰儿哧的掩嘴而笑,嗔道:“人家还在伤感着呢,你倒想出这个趣儿。” 华能眨眨眼,满脸委屈:“我这不是在逗你开心吗?” 椰儿心倒平静下来,目送着接笑笑的宫车离了孝闻巷,又跟龚父龚母告别,和华能直接回王宫。 华能看椰儿露出依依不舍的情态,心里一热,眼光移向她盘起的双脚。椰儿想起刚才华能的玩笑,慌忙将双脚避到里角,他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。 “哪里逃,捉到了。”他哈哈大笑,那种近乎淘气孩子的玩兴让椰儿也受了感染,她软懒地靠在他的肩上,享受着他的抚摸。 “你就回轻水宮去。” “还是在楚香宮吧,臣妾习惯住在那里了。” “楚香宮真不是人呆的地方,太冷。”华能见椰儿拒绝,劝道,“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?那地方本来就是给你的,你这样折磨自己,也是在折磨我呢。” 椰儿只好答应了。 轻水宮里还有道不明,说不清的东西,像一根根纤细的丝线盘绕在她的周围,是应该过去看看了。 而这次的过去,跟以往有所不同了吧? 这夜的轻水宮,灯火通明。 楚香宮里的物什又搬了来,几十名宫人忙碌着,宫女们端盘穿梭,也是行色小心谨慎,生怕有什么差错。珠儿和浅画站在台阶上指挥着众人,喜盈于色。 “唉,这回算真太平了!”轻水宮里暗香弥漫,珠儿大为感慨道。 “是不是笑笑姑娘嫁了,不再打扰娘娘,你就感觉太平?”浅画打趣道。 “也全不是,关键是新王这次真的对娘娘好了。” “你怎么看出来?以前新王对娘娘没好过吗?轻水宮还是上次送的呢。”浅画追问。 “这你就不懂了。”珠儿得意道,“没看见齐妃娘娘和邢妃娘娘都没出现吗?这次邢妃要是再在外面放一个炮仗,我珠儿倒着走路。” 浅画歪着头想不明白,珠儿拍拍她的肩:“别瞎猜了,你去正殿把炉子烧得旺些,娘娘晚上歇在那。” “娘娘不是不喜欢住进去的吗?”浅画更不明白,嘀咕着走开了。 这个寂寂的夜,灰筒瓦庑的檐顶上挂一轮寒月,金炉中篆烟袅袅升腾,椰儿住在了春雨的寝殿里。 春夜里的空中烟云霭霭,透过紧闭的步步锦支窗,那棵高大的银杉在微风中婆娑着身姿。椰儿宽松了裙缕衣带,斜斜地靠在床榻上,等待着春雨能够出现。 帘外有月光的影子,抑或,她在这里等待一夜,总会看到那道紫色的身影穿帘而过的痕迹吧?春雨也是她的路人,倾城倾国的女子,却是陌生的,而即便都是与华能最亲密的,她们之间还是不相识。她来时,春雨已经走了;她曾经离开过,春雨的魂跟着她去了岖村,那时,春雨的背影忧伤,而她的眼里寂寞。 而后来,她曾经想过,春雨月夜下冥冥幽幽地望着她,是否便是一种暗示呢?而如今春雨精致而奢华的妆饰不再让她幽然神往,她想像着春雨的模样,给她一夜的时间,她要告诉春雨,她与华能的故事已经结束,龚椰儿与华能的故事开始了。 她想着想着,阖目睡了过去。 当红烛燃了一殿的微光,春雨终于来了,来得依然冷傲。月下清光映照着她的疏影,紫衣上仿佛还留着梨飘落的痕迹。椰儿惊艳地望着她,一时竟不能言语。春雨视她如无物,毫不理会,径直走到一边玛瑙案几旁,摊开一张白卷,微微沾墨,轻拢慢拈地描绘起来。 椰儿看她专注的样子,忘了她的傲气与轻慢,缓步走到近前。春雨安静地坐着,起手处,竟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画,陡峭崆峒的层峦叠嶂,寥落而清幽的寨子,云雾深深,还有一汪碧瀑飞流而下……椰儿凝神注视着,只有满心满意的赞叹。春雨开始画鸟,不,是鹰,只只睁着狰狞欲脱的眼睛,山涧处、丛林间,忽高忽低,孤独而寂寞地展翅飞翔。 “要是有只鹂鸟就好了……”椰儿脱口而出,抬起了眼。 窗边映上淡月,千丝万缕的清光洒进殿内,椰儿好好地躺在床榻上,四周漫散奇异的清香,混杂着一股似浓还淡的砚墨味。她急速地起床,殿内人静,玛瑙案几上什么都没有。 她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,大铜镜子里映出她素色的身影,芳姿淡若烟柳,眼眸里染着深深的惋惜。 “春雨,你真傻,多好的男人,你竟弃他而去……”她喃喃地对着空间说道,“就为了吴勇哥哥而自杀,你真不值啊!” 而在吴勇府上里,笑笑打了个冷战,也醒了。 房间内芸香拂拂,红烛残烬,香炉里袅烟尽散,四周寂静无人。 “来人!”她叫唤,一名随侍宫女从外面进来。 “夫人有何吩咐?” “什么时辰了?”笑笑睁着困乏的眼睛,这瑶华宫可真冷清,说什么给新夫人的,比椰儿的楚香宮好不到哪里去。 “回夫人,已过子时了。” “吴勇哥哥呢?已经半夜了,吴勇哥哥怎么还不来?” “奴婢早先从小厨房出来,还看见吴勇哥哥在碧池那边玩闹着呢,这会大概歇息去了。” 笑笑闻言,起身就往外走。 “夫人去不得,今日是您进宫头一夜。”宫女惶急急拦住了她,“您还是歇了吧,吴勇哥哥今夜不来,明日就会来的。” 笑笑教训道:“到明夜就不希罕了!我去找他来,今日是我入府的日子,他不来,这面子教我往哪搁?咱腰板得挺直了,别让人轻视去!” 一番话把宫女训得连连称喏,笑笑刚走出屏风口,前面又迎上来一名垂髻宫女。笑笑唤她好生看守瑶华宫,自己携着原来的那位宫女往碧池方向走。路过中间的御苑,一带光影班驳的树林,前面垂帘的轩榭内烛光透亮,隐约还有阵阵嬉笑声,针芒般刺耳。 笑笑打帘子进去,轩内热气腾腾,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,正中的龙榻上躺着吴勇哥哥,榻周围绕着一群衣衫单薄的赤脚女人,每人一对金莲秀足,个个做出风流婉转的情态,鱼贯从吴勇身边穿来穿去。透过人墙,笑笑看见吴勇的九龙袍半敞着,白皙的胸脯上唇印点点,半张脸被宽厚的红稠遮着,只现英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,侧面像极了华能,笑笑的心突然一紧。 吴勇的样子很是适意,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,他伸手闲散地朝地面上摸索着,突然地抓住了其中的一只脚,被抓的娇滴滴地呼叫,吴勇胡乱地猜了个名字,不中。被抓的女子照例在吴勇袒露的胸前结结实实啃了一口,惹得吴勇狂笑不已。 “再来,再来,下一个。” 游戏又开始了,吴勇摸将过去,五指有意无意地引逗着,接着又抓住一个,哈哈笑起来:“这回我要好好猜一猜。”方捏了一把,突地放手,另一只手顺势揭了掩面的红绸,愠怒道:“谁把大脚搅进来了?” “是妾。”笑笑应道,她的声音轻灵地划过吴勇的耳畔,她直率地看住吴勇,可心里无法抵住厌恶,对这种游戏的厌恶。 “是你。”吴勇认出她来,懒懒地起了身,唇边扬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:“不乖乖地呆在自己的宫里,出来搅什么乱?” “妾请夫君回瑶华宫。” 吴勇哧笑出声,唇角扬起:“要么在这看热闹,要么自各回去。” “夫君不去,妾不走。”笑笑坚持着。 吴勇已经意兴阑珊,他并不理会她,挥了挥手。待那些小脚女子都出轩了,才迅疾地挑了眉宇,对着笑笑讥诮道:“新王要我纳你为妾,如今你也遂了心愿,该满足了,你还是回去吧。” “妾要的不是这些,吴勇哥哥如今是臣妾的夫君了,今夜臣妾要求并不为过。您不替臣妾想想,也得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。” 吴勇瞥了她一眼,挖苦道:“别拿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压我。想当初你是冒名来着,恐怕是看上新王了吧?也怪我太粗心,竟让你给缠上了。” 笑笑气得面孔青白,胸脯剧烈地起伏着,反讥道:“吴勇哥哥不也看上我姐了?堂堂一届君子,反做这种苟且之事。” 吴勇脸上惯有的笑意猛然收敛,手指着笑笑,眼角散射出凌厉的寒光:“别以为新王罩着你,你就可以如此放肆!”他的面上现出嘲笑和讥讽,“那次我也在纳闷呢,如此温柔的欣妃怎么***得猫叫春似的,我心里还恨之痒痒,原来是你在叫啊,要不要再叫一遍给我听?” 笑笑浑身发颤,脾气又收束不住,一扬手将茶几上的果盘打翻在地,满盘的果子骨碌碌滚在他们的脚下。 “谁希罕当什么夫人,明日叫人把胎儿打掉,逐出府去好了!”笑笑哭着,转身就走。 红烛滚出千重泪,满屋柔和的烛光映着笑笑苍白而柔弱的脸。她抽泣着,哽咽着,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在空落落地回响。铜镜里的半妆美人凄凄哀哀的,更显梨带雨,蝉露秋枝,只是,心中涌起的是一种无法明喻的空洞,整个身心如被抽空似的。 难道是自己错了吗?笑笑满肚委屈的想着。若不是自己贪心,想必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,该要怎么办?倒是不如放了一切,出了府去,只是,这吴勇哥哥又怎么会放了自己放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儿? 第(3/3)页